1911年10月10日晚上,武昌城暴发了震惊中外的“辛亥革命”,一时枪炮声四起,火光冲天,起义士兵首先攻占了军械库,继而攻打清廷湖广总督府,在南湖炮队的炮击下,起义军在次日黎明前,占领了总督衙门,湖广总督瑞澄逃走,起义军占领了武昌全城。
10月11日天大亮后,起义军聚集在湖北谘议局大楼会议厅,商讨组建军政府和推举都督人选。因为革命党主要领导人孙中山、黄兴、宋教仁不在武昌,因此会议通过了以黎元洪为都督的中华民国军政府鄂军都督府(即中华民国湖北军政府),公布了军政府《檄文》和《安民布告》,宣布改国号为中华民国。废除清朝宣统年号,改用黄帝纪元。以十八星旗为军旗等事宜。
你爷爷章荣钦(字幼臣),1880年出生,属龙,时年31岁,在清廷湖广总督瑞澄衙门当幕僚。他年轻气盛,才华出众,自感怀才不遇,对时局不满,曾写有一首怀感诗:
万丈雄心化槁灰,海天云影共徘徊。
遭逢不偶非关命,文字无灵敢论才?
马骨谁收燕市去!猪肝肯为使召来?
人间何世君知否?有酒还需进一杯!
奶奶说,一夜的枪炮声把我们吓得不轻。第二天一早,你爷爷壮着胆子外出打听,这才得知武昌城已经换了旗帜,湖广总督瑞澄跑了,他的班也不用上了。所幸革命军对你爷爷这样的低级幕僚十分宽容,不杀不抓不管,我们家逃过了一劫。
没想到的是,1911年 10月14日清廷下诏起用袁世凯为湖广总督,督办对武昌起义的“剿抚事宜”。10月16日,袁世凯下令攻打武昌城,那天晚上,街上枪炮声乱响,我们家附近民房被炮弹击中起火,墙倒屋塌,堵塞了巷子,人们哭爹喊娘难以逃命。幸好我家隔壁是座小庙,靠我们家一侧的庙墙年久失修,倒了一块。于是,我和你爷爷拉着你大姑、二姑,抱着你三岁的大伯(当时你父亲还没有出生),爬过庙墙,跟着难民们逃出了武昌城,在城外长江边一户渔民家里请求避难,在给了两块银元后,他们答应收留。只是这家渔民十分贫穷,几乎家徒四壁,我们一家五口挤在柴草屋的稻草铺上,盖着一床破被和一张旧鱼网。青菜不缺,肉腥全无,好在有从长江打得的干鱼,尚可下饭,将就度日……
1911年 12月1日 鄂军政府与袁世凯签订了停战协议。武昌城逐渐安定下来,我们也回到了家中,所幸家中未遭火焚,只是被洗动一空,仅剩的几张桌椅板凳东倒西歪,缸中的粮食颗粒不剩。因为怕沿途暴民搜查抢劫,出逃前我将家中不多的两张银票扎在了你爷爷的腿带上,逃难回来后发现,你爷爷的腿带不知什么时候开了,银票早已不知去向,一家人生活顿时陷入困境。不久,远在杭州、你的太外公、我的父亲周粟斋先生(杭州才子,曾任张之洞幕僚)闻讯,派专人携银来到武昌,将我们一家接回了杭州。后来,民国政府招募职员,你爷爷凭他的才华和文笔被录用,当了文员(后来升任至科长),这才有了生活保障。你爷爷经常在上海《申报》和其它杂志上发表诗词文章,著有《半秋庵诗集》。
这是1955年10月10日晚上,七十三岁高龄的奶奶给我讲述的她亲身经历的“辛亥革命”。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奶奶早已作古,我也是古稀老人了。但是,当年奶奶给我讲述的“辛亥革命”,依然记忆犹新。现经整理和补充写成文字,与朋友们共享。(九三学社厦门市湖里第二综合支社 章似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