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注:
作者金善宝,生于1895年,1997年病故。我国农学界一代宗师,享有“东方神农”之誉。为“自然科学座谈会”重要成员,参与创建九三学社,曾任九三学社理事、中央委员、常委、副主席,后为九三学社中央名誉主席。1955年被选聘为中科院学部委员(院士)。该篇文章系金老口述,身边工作人员整理。金善宝学术及主要业绩可参见这一期〖社史人物〗栏目。
许多往事已随着时间流失而淡漠了,遗忘了,但党对我们科技文教界的爱护培养,毛主席、周总理对我们九三学社的关怀帮助,却永远铭记心间,终生难忘。
抗日战争初期,我和挚友梁希教授随前中央大学迁到重庆沙平坝,并同居一室。当时的重庆在国民党统治下,政治腐败,经济萧条,法西斯反动势力猖獗,阴霾笼罩,黑云压城,令人窒息。科技文教界的朋友普遍感到茫然和苦闷,经常一起议论时局。通过潘菽的关系,我们不但能看到《新华日报》,并且和《新华日报》社取得了联系,经常去周恩来同志住所听抗战形势报告和参加座谈会。我们都是《新华日报》的热心读者,梁希当时曾说,饭可一天不吃,《新华日报》不可一日不看。在中国共产党的帮助教导下,我们的觉悟不断提高。
大约1939年春,我们在周恩来、潘梓年同志帮助指导下发起了“自然座谈会”,基本成员主要是几个著名大学的教授,前后约近20余人,活动地点也不固定,多半以座谈会、聚餐等形式进行。经常出席的人主要有梁希、潘菽、涂长望、谢立惠、李士豪、干铎和我。大家在一起主要是学习马列主义读物,分析讨论时局。梁希学习《自然辩证法》很有收获,他根据辩证法的原理,观察分析了林业科学和森林事业发展的问题,还写了论文《用唯物辩证法观察森林》在《群众》杂志上发表。周恩来同志看了后说:“梁老是位实干家,写得好,我们还写不出来。” 梁希对反动黑暗势力敢怒、敢言、敢骂。有一次,我在讲课时因胃病大出血而晕倒,被同学们抬回办公室,他关切地照料我,并向学生痛斥当局只顾自己贪污、享乐,无视教授们的疾苦等劣迹。当时重庆大学有位教授饥寒贫困,为五斗评价米没有买到,悲愤交加而自杀了。梁希闻说,对当局怒不可遏,击碎了校庭的水缸,以示抗议,并挥笔疾书一副挽联挂在校园里,联曰:“寒士死生五斗米,贪官反正一团糟。”大大激发了广大科教人员的斗争觉悟。
大约自1940年春开始,周恩来和潘梓年同志要我们参加“自然科学座谈会”的四、五位同志负责编辑《新华日报》的《自然科学副刊》,这是对我们的信任,也是对我们的锻炼,每期稿件编定后,便送到化龙桥虎头岩下的《新华日报》社编辑部,到那里去必须经过化龙桥头再转一条小路。《新华日报》社的负责同志关照我们说,桥头的茶馆里经常坐着特务,要警惕特务的盯梢和跟踪。回想起来,当时在中共领导人的爱护帮助下,确实受到许多锻炼。对中国共产党了解愈多,便油然产生一种向往之情。1941年“皖南事变”发生之后,我和梁希不约而同产生去延安的念头。我们分别向林伯渠、周恩来同志谈了自己的想法,中共领导人鼓励我们留在重庆更好地发挥作用,我们愉快地留了下来。
中国共产党对我们是十分信任和关怀的,梁希在我们当中年龄最大,威望最高,中共曾派定一位当时在中央大学工作的陈晓原同志和他经常联系。1943年12月28日是梁希60岁寿辰,这个日子连梁希自己都忘记了。这一天《新华日报》社请我们去会餐,到了以后才知道是为梁希祝寿。到会的有周恩来、董必武、邓颖超、潘梓年、熊瑾玎、章汉夫、石西民、于刚等;潘菽、涂长望、谢立惠、干铎、李士豪和我都被请去作陪。周恩来同志在祝酒时说:“新中国总要到来的,新中国需要大量的科学家。” 梁希这天格外兴奋愉快,他无限感慨地说:“我无家无室,有了这样一个大家庭真使我温暖忘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