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4月1日,在重庆小龙坎新村路黄桷湾,原四川地质所旧址(后重庆探矿厂),西南地质调查所宣布成立,这是新中国成立后,我国西部地区第一个地质调查所。担任地质调查所所长的是黄汲清。
为什么成立西南地质调查所?为什么黄汲清会担此重任?这与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邓小平有关。
笔者与黄汲清是同乡,2013年六一儿童节时与九三学社社员为四川省仁寿县青岗中学农村留守儿童送体育用品时,偶然得知这是黄汲清祖父和父亲创办的学校,黄汲清小时候在这里接受启蒙教育。今年2月学校开学之初, 我又同眉山九三学社社员一起去资助贫困生,为孩子们送图书。
黄汲清出生在青岗场一个书香之家,其祖父是乡间秀才,父亲毕业于洋学堂“通省师范”,参加过保路同志会。黄汲清从小在祖父和父亲创办的学堂里接受启蒙教育。 1924年从北洋大学预科进入北京大学地质系,1928年大学毕业,同李四光、翁文灏为祖国找矿,跑遍千山万水。1929年回川,在家乡对以产煤、锰和石油沉积矿产的二迭地层深有研究,填补了空白,获中外地质界高度评价。1933年在国际第16次地质大会上宣读论文,研究成果饮誉全球。1935年在瑞士获博士学位,回国任中央地质调查所所长。日寇入侵中原,他将调查所迁至重庆缙云山下,集中精力为祖国找矿,为寻找石油,足迹遍及全川,发现多处油气和煤铁矿藏。在北碚用英文写的《中国地质构造》一书,使他成为中国历史大地构造学的奠基人。1948年赴欧美考察石油地质,并出席8月25日至9月1日在伦敦召开的第18届国际地质大会;1949年6月从美国回香港,拒绝了台湾大学校长傅斯年的聘请,毅然回到祖国,回到故乡。
1950年1月16日,隐居重庆北碚的黄汲清,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来人名叫刘雅清,自称是刚刚入住重庆的西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邓小平的使者,手持邓小平的请帖,专程登门拜访黄汲清。
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1949年12月8日,邓小平率二野司令部和西南局机关进驻重庆后,来不及休整,便开始谋划经济建设问题。他除了筹划修建成渝铁路外,着手思考天府之国丰富矿产资源的开发,开发资源急需人才和必要的研究机构。于是求贤若渴的邓小平想法搜罗人才,他从广安同乡、著名数学家何鲁教授那里打听到,原国民党中央地质调查所所长、中央研究院院士黄汲清教授就隐居在重庆北碚,立即写了请帖,派西南服务团技术大队政委、市军管会工业部军代表刘雅清拿着他的请帖登门邀请。
会晤共产党主政西南的领导人,黄汲清心里有点忐忑:共产党来了会怎么样?他心里没有底,而且他的一些同事和朋友当时还害怕共产党,因为过去有人把共产党描绘为青面獠牙的洪水猛兽。
走进西南局大院,在西南财经委副主任刘岱峰和工业部长万里的迎接和陪同下,来到邓小平同志的办公处,站在面前的共产党领导是那样的文质彬彬,满脸的热忱真挚,黄汲清的心稍稍放松。
小平同志热情地迎上前,握着黄汲清的手,亲切地说:“听说黄教授是仁寿人,我是广安人,我们是四川老乡噢。”一句开场白,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黄汲清的心更加放松。接着,小平同志问了黄汲清的情况,原来他俩是同一年出生的,四川人叫“老庚儿”,黄汲清大邓小平几个月,小平同志便亲切称黄汲清是“老兄”。小平同志说:“重庆解放了,请先生来共商建设大计。经济发展,离不了矿产开发,我们想了解西南地质矿藏情况,还要请黄教授将散居西南各地的地质专家代为邀请来重庆,在你主持下开展矿产开发。”
看着小平同志和蔼可亲的笑容,听着小平同志虚心求教的真诚话语,黄汲清心中的疑虑烟消云散。邓小平向黄汲清交代的主要任务是团结西南四省(川、滇、黔、康)的地质工作人员,组建一个新的地质机构,以便开展各种矿产的普查和勘探工作。
回到北碚住处,黄汲清迫不及待地请来同事何立贤,激动地说:“原以为刘邓大军首长是赳赳武夫,想不到邓小平如此平易近人,共产党的领导人对我这样与旧政权关系很深的人还如此看重!想不到共产党委以重任,请我出面邀集各地地质人员,为新中国建设服务。”黄汲清被小平同志真诚求贤的精神深深感动。他觉得共产党的官不摆架子,态度随和,不唱高调,每一句话都实实在在。
共产党在刚取得政权就这么重视人才,黄汲清很受鼓舞。正值壮年的他对小平同志的重托欣然从命。
经研究和请示组织同意,决定组建一个专门机构来从事地质勘探。1950年1月18日,邓小平批准黄汲清拟定的“西南地质调查所简章草案”,黄汲清被指定为该所筹办人。黄汲清马不停蹄地立即开展了两项工作:一是以自己的威望和影响,将原四川地质调查所所长常隆庆、原贵州地质调查所所长乐森璕、原云南地质调查所所长邓玉书和原西康地质所所长崔克信等一大批高级地质人才邀集到重庆;二是从政府领到1.5亿元(旧人民币),修缮原四川地质所房屋,添置地质测量仪器和化学分析药品等。
在邓小平同志的直接关怀下,经过两个月的筹备,3月21日,西南军政委员会决定设立西南地质调查所,任命黄汲清为所长兼任地质组主任,常隆庆、乐森璕为副所长。4月1日,我国西部地区第一个西南地质调查所正式宣告成立。
解放之初,经济非常困难,条件相当艰苦,地质调查所虽然成立了,但是连探矿必需的钻探机都非常缺乏。小平同志得知后,立即命令军区后勤部将原国民党水利部和煤炭部遗留的六台金刚石钻机送到地质所,令专家们十分欣喜和感动。1951年1月,探矿队在贵州水城观音山铁矿区勘探时,遇到川黔边界发生土匪武装暴乱,为保证地质专家们的安全,邓小平电令贵州军区司令员杨勇将军派军区警卫连护送并留下两个排保卫,让专家们无比感激和感动。
1950年5月,黄汲清以科技界代表的身份出席重庆市各界人民代表大会;7月,西南军政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召开,黄汲清被任命为委员,参与共商西南建设大计。西南新军政委员会财经委员会成立,黄汲清又被任命为委员。邓小平是财经委主任,黄汲清经常出席会议,两人晤面的机会多,常在一起研究工作。
邓小平把黄汲清当朋友,对黄汲清的学识和人品十分看重。有一次,中央财经委员会派了三位苏联专家从北京来重庆,帮助搞一项重要的技术工作,刘伯承和邓小平设宴招待,请黄汲清参加。这使黄汲清感到作为一个从旧社会走过来的知识分子,在新中国高级干部的眼里,不是被遗弃、鄙视或监督,而是受到如此高的礼遇信赖和尊重。这些尊重信任和政治荣誉,使黄汲清体会到刘邓首长待人以诚,用人唯贤,他更加义无反顾地把全部聪明才智投入到自己所热爱的地震勘探、矿产开发中去。决心以实际行动报答共产党、报效祖国和人民。他带领专家们,利用过去掌握的地质图纸,开发最急需的能源和铁矿。他将人员一分为二,一组在中梁山进行煤田勘探,一组在綦江铁矿区下钻,均获得显著成果。西南地质调查所在黄汲清的带领下,业绩卓著。
1952年,经西南军政委员会批准,升格为西南地质局,黄汲清任局长。
在黄汲清任所长、局长期间,他带领地质局一班人,足迹踏遍西南大地。除了中梁山铁矿、綦江铁矿,还对贵州水城观音山铁矿、贵州遵义团溪锰矿、云南东川铜矿、云南个旧锡矿、攀枝花铁矿进行了勘探,均获得显著成果。1952年6月,勘探出的重庆中梁山煤矿,成为重庆市能源开发的重要基地,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中梁山煤矿至今仍在位重庆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不断做出新贡献;现今盛产煤、铁、铅、锌等30多种矿产而闻名中外的贵州省六盘水市,就是当年勘探的水城矿区为基础而开发建设起来的。
回顾这段历史,我们可以看到,邓小平同志是多么地尊重知识,重视人才,中国共产党领导人对待民主党派知识分子是多么地坦诚、真诚;九三学社老社员黄汲清在邓小平同志的直接关怀下,为祖国的地质事业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这段佳话将永载史册。(王莉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