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九三学社社员、时任复旦大学法律系主任的李昌道被任命为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的副院长，7年任职经历，使他有了很多体会。

眼前的这位老人，一脸淡定从容，眼中闪耀着智慧光芒，他就是跨越大半个世纪，见证了许多历史事件的法学家、九三学社社员李昌道。他先后参与过香港基本法的制订、担任复旦大学法学教授、以及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上海市政府参事室主任等诸多要职。

书生议政已是不易，没想到我在花甲之年，还能作为非中共人士从政，这真是时代在进步，我国的民主政治在发展啊！” 每当李昌道回忆起那段在上海高级人民法院担任副院长的日子，总会有如此感叹！

■沪上“第一人”

那是1991年，上海市人大常委会第26次会议决定，任命九三学社社员、复旦大学法律系主任李昌道为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

民主党派成员担任市级司法机关领导职务，在上海他是首例。《解放日报》、香港《大公报》、《美国世界报》、洛杉矶《华侨日报》等境内外媒体都在第一时间就此作了重点报道。扎伊尔最高法院院长、副院长、检察长在沪访问时闻悉此事，还给予了高度评价，他们认为中国的政党制度是实实在在的。李昌道在赴任时表示：“我虽长期在复旦大学从事法律科研工作，是个典型的书生，过去只在九三学社和政协的舞台上议过政，但是当时我有信心在顾念祖院长的领导下，把副院长一职做好，不辜负大家的期望和参政党的委托。”

李昌道的信心来源就是在参加香港基本法制订工作时，与中共党员同事所结下的深厚友谊。1987年，李昌道由于能力出色，被复旦大学校长推荐借调港澳工委，又被派到新华社香港分社担任高级研究员，开始从事香港基本法的制订工作。在基本法最终出台前，他夜以继日，快马兼程，收集了大量第一手资料，包括业界动态、观点争议、法理分析等，进行分类归纳分析综合，最终撰成《基本法透视》一书，广受好评，也是内地学者以中文著作香港法律第一书，对促进沪港两地的法律交流与相互认识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中共党员在与非中共人士共事时，态度谦和，言语诚恳，敢于放权，还经常听取非中共人士的意见和建议。”这一点，李昌道深有感触，因而，在法院工作时，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一个摆设的“花瓶”，而是兢兢业业、扎扎实实地工作。

■“从没把我当外人！”

法院审判方式的改革，是李昌道分管的工作之一。过去，法院的审判方式主要沿用老的模式，不仅开庭不公开，而且审判方法是“纠问式”，有些证据还要法官亲自出去调查。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和与国际化接轨速度的加快，这种审判方式已越来越不适应形势的发展。　　李昌道曾有过留学美国的经历，在外国法制史、美国宪法、西方法律制度等方面都有很深的学术造诣，在大家提出改革方案时，他就毫无保留地把西方的审判方式作了详尽介绍，并提出自己的建议。建议很快被吸收和运用在了改革中。如今，法院开庭可以公开和旁听，举证由当事人来完成，使法官判案更加民主和公开。同时，因其方式能与当代的律师制度完美结合，也促进了律师行业在我国茁壮成长，审判方式的改革取得了极大成功。

业务上配合如此完美，那么在司法机关其他各项重大问题进行决策时，非中共人士是否一样备受信任？李昌道笑言：“他们从没有把我当作外人！”

每次中共党组召开会议，李昌道都会被邀请列席，讨论的无论是党内党外问题，他都可以参加并提出见解，即使是诸如人事调动，中共党组也会听取李昌道的意见。一开始，李昌道还有些思想顾虑，一方面，由于从未参加过如此高层次的中共党组会议，有些不习惯；另一方面，由于不了解法院各方面的工作规律，难以启齿。中共党组就找他谈心，帮助他逐步摆正与党组的关系，后来开会他都会大胆阐述自己的想法。有一次，中共党组半夜召开紧急会议通报一件大事，规定在第二天见报前不能对外透露，让李昌道没想到的是，他也被召集出席了这次会议。这让他也深深体会到，与其他党组成员一样，他是受到中共党组织充分信任的。

■宝贵的经验之谈

1998年，李昌道离开了工作7年的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却留下了一大摞非中共人士担任司法审判机关领导职务的经验之谈。

在《“正确处理八个关系”——从政体会点滴谈》一文中，李昌道将民主党派成员从政时应处理好的八个关系归纳为：党派参政和个人从政的关系、执政党与参政党的关系、党组与个人关系、从政和议政的关系、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艰苦和乐趣的关系、反映民意和通路说情的关系、当前和长期的关系。

在讲到“从政和议政的关系”时，文章指出，从政是议政的深厚基础，议政是从政的重要体现。在担任高院副院长的实职后，李昌道在九三学社、政协等各种会议上的发言常能切中问题的要害，而非脱离实际的议论，如廉政、执法、治安等。1993年全国两会期间，他就宪法修改程序，依照宪法规定提出建议，得到了全国人大的高度重视。而除了通过发言、提案、建议等形式议政外，李昌道结合从政的实际来撰写论文，议论大事。中共十四大后，他发表了《市场经济是法制经济》、《市场经济的经济法制观念》、《市场经济法制化》等文章，研究、议论我国社会主义法制经济的涵义、特点、性质和规律，反映了改革开放在法制经济领域带给中国的历史性转变。

如果说，在复旦大学教书育人时期，作为非中共人士的议政，让李昌道初尝了我国民主政治发展的甘甜，那么，在上海高院的副院长生涯，他则经历了多党合作制度在改革开放中不断完善、不断发展、不断壮大的历程。（黄威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