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辅成（1873年-1948年），字慧僧，浙江嘉兴人，中国近代杰出的社会活动家、爱国民主人士、九三学社主要创始人。早年追随孙中山参加同盟会并领导浙江地区反清革命，为推翻清朝统治、取得辛亥革命成功作出重要贡献。后反对袁世凯复辟，参与护法运动并成为护法国会主要领导人。抗战时期，主张团结抗日，反对妥协投降，追求民主政治，提倡党派团结，积极为国共合作奔走呼吁。褚辅成在近代中国从“封建帝制”转向“民主共和”的社会变革中作出诸多贡献，堪称“民主革命的先驱者”。1948年，褚辅成在上海病逝，其一生为爱国、报国、强国而鞠躬尽瘁的精神为后人所敬仰。

5月27日，纪念褚辅成诞辰150周年全国学术研讨会在浙江嘉兴举行，全国政协副主席、九三学社中央常务副主席邵鸿出席并讲话。本期“团结文史访谈·多党合作历史启示录”系列报道以“期爱国之士，至诚团结”（语出褚辅成之遗嘱）为题，聚焦统一战线史相关论题，从“褚辅成与共产党人的交谊”“褚辅成与国共合作”“褚辅成与九三学社创建”“褚辅成精神的传承弘扬”等角度采访了与会专家学者和相关负责同志。

访谈嘉宾：

薛庆超 原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宣传教育局副局长

王天松  郭  祥 九三学社中央社史研究中心研究员

俞红平 嘉兴市政协副主席、九三学社嘉兴市委会主委

长期合作：褚辅成与共产党人的交谊

记  者：在褚辅成的“朋友圈”中，有不少早期中共党员，在他们的相互交往中，以褚辅成奔走保释陈独秀等事件尤显关系密切，颇见彼此深厚的情谊。请您介绍一下相关的往事？

王天松：其实，在褚辅成一生中，被他保释、掩护、营救过的人有许多，单说与他合作共事或被他保释的早期中共党员就有许多，如陈独秀、宣中华、韩宝华、杨登瀛、黄慕兰、李杜、骆耕漠、潘念之等。其中最著名的要数他在1921年10月保释中共第一任书记陈独秀一事。

1921年7月下旬，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上海望志路召开，因被法租界巡捕窥探，他们转移到浙江嘉兴南湖的一艘游船上继续开会，会议选举陈独秀为中央局书记。此时的陈独秀人尚担任广东省政府教育委员会委员长一职，未能到会，而派出包惠僧代替他出席。南湖会议后，陈独秀离开广东前往上海，从事中央局书记的专职党务工作。10月4日，陈独秀在上海被法总巡捕房特别机关侦悉，在其法租界居所中被捕，同时被捕的还有陈独秀的妻子与包惠僧等人。就在陈独秀等被带离居所后不久，褚辅成与邵力子去陈独秀居所拜访，亦被守候在那里的包探抓捕。巡捕房在弄清褚辅成和邵力子的身份后就将其释放了。第三天，褚辅成设法将陈独秀保释出狱。陈独秀被保释出来，但要随传随到，20天后又会审，最后定案是《新青年》有过激言论。后经马林活动，最终罚款5000元。从巡捕房对陈独秀定罪罚款的结果看，当时他们对陈独秀的中共中央局书记这一政治身份并不知晓，陈独秀被抓，可能仅是由于出版物方面的原因，否则断不会如此轻罚。然而，如果不及时保释陈独秀出狱，随着巡捕房对陈独秀的调查，对陈独秀的危害更大；同时，对于一个新成立仅两个月的政党而言，其领导人被捕入狱，很可能会造成巨大挫折。

因保释陈独秀，褚辅成与共产党人之间建立起良好的友谊，有此基础，褚辅成后来的人生历程与中国共产党有了更多的交往和合作。

“一生只愿做大事，不愿做大官”

记  者：在两次国共合作过程中，褚辅成发挥了怎样的作用，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薛庆超：褚辅成积极参与以第一次国共合作为基础的统一战线。褚辅成早年读书，胸怀救国救民之志，曾参加同盟会和辛亥革命。他反对封建军阀统治，拥护孙中山改组国民党，拥护新三民主义，拥护国共合作的统一战线。国共合作的北伐战争时期，褚辅成担任国民党浙江省党部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积极支持省党部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省党部中共党团书记宣中华的工作，大力开展群众运动。在宣中华等人的推动下，褚辅成在上海利用全浙公会，秘密组织苏浙皖三省联合会，暗中协助北伐军进军浙江。北伐军打败封建军阀，占领浙江。褚辅成回到杭州，担任浙江省临时政府代理主席，主持浙江政务。1927年4月11日，国民党大批军警突然包围、封闭国民党左派居于主导地位、支持国共合作的浙江省党部，褚辅成被国民党右派妄加罪名，被蒋介石下令逮捕关押，险遭杀害，因查无实据，在社会各界舆论的声援下，方才获释。褚辅成积极拥护第一次国共合作，大力迎接北伐军，与共产党人合作共事，经历了血与火的严峻考验。

褚辅成坚决拥护以第二次国共合作为基础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全面抗战爆发后，中华民族万众一心。褚辅成作为知名人士，担任当时各党派参政议政的最高咨询机构——国民参政会参政员和驻会委员（共产党人参政员有毛泽东、林伯渠、董必武等7人）。全面抗战期间，褚辅成经常发表谈话，阐述自己“坚持团结抗战、反对妥协投降”的政治主张。1938年10月，褚辅成接受由共产党人主办的《新华日报》专访，他说：“惟有铁的团结，才能毁灭敌人并吞我国，灭亡我民族的幻想；惟有铁的团结，才能获得国际更多更大的同情与援助；惟有铁的团结，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1939年9月，褚辅成再次接受《新华日报》专访，明确表达了“各党派团结，避免摩擦，反对妥协投降，粉碎汪逆阴谋”的强烈愿望。褚辅成的这些政见，表达了对坚持抗战、坚持统一战线的明确立场。　　

力促和谈：“老命还得一拼”

记  者：在抗日战争胜利前夕，褚辅成等6位国民参政会参政员访问延安，积极斡旋，推动和平谈判。当时，褚辅成已73岁高龄，长途跋涉，勉力前往。黄炎培在《延安去》一诗中转述褚辅成所言：“走一遭算什么，这老命还得一拼”。这背后是一段怎样的经历？

王天松：抗战胜利前夕，中共参政员林伯渠代表中国共产党提出结束国民党一党专政，召开各党派参加的国是会议，建立民主联合政府。但是，国民党拒不接受，坚持独裁统治，1945年5月，国民党“六大”决定召开一党包办的“国民大会”，以扺制民主联合政府的主张，并且中断了国共商谈。6月16日，中共发表声明，宣布不参加第四届参政会。国共间的尖锐对立，引起了一些民主人士的关注、忧虑，而褚辅成是最关注、最忧虑者之一，由他发起提出国共问题“继续协商”之必要，希望恢复国共继续商谈，提出与黄炎培等人共同访问延安。但是，去延安同中共具体谈些什么呢？褚辅成等人拟定了三点意见：一、迅速召集政治会议；二、国民大会交政治会议解决；三、政府先自动实现若干改善政治之措施。起草后致蒋介石，准备待蒋同意后偕赴延安。但这三点意见被王世杰否定，认为这三点意见如送蒋“必大遭拂怒”。这时，褚辅成等人又访美国大使赫尔利，想听听他的意见并希望取得支持，然而谈了一个半小时却不得要领。在这种情形下，褚辅成豪气拍案：坚决不散伙，“为了心头的责任，走一遭算什么，这老命还得一拼。”这时的褚辅成已是73岁高龄的老人了，为了“心头的责任”，拼了老命要去延安。什么是他“心头的责任”？就是为抗战胜利后的中国是国共分裂内战还是和平民主建国，中国向何处而去的责任。7月1日，褚辅成等6人起程飞赴延安，此行形成了《中共代表与褚辅成、黄炎培等六位参政员延安会谈记录》，由此也促成了国共两党重庆谈判。不过，蒋介石虽然同意褚辅成等去延安商谈，但他作出内部规定：要褚辅成等在参政会开会前赶回参加。对于褚辅成等赴延安与毛泽东商谈一事“本党及政府各报暂不必评论”。

一九四五年七月，褚辅成（右三）等民主人士赴延安访问，在延安机场受到中共中央领导人的迎接。

九三学社的创社元老

记  者：褚辅成与九三学社的创建有着怎样的关联？

郭  祥：褚辅成提名“九三座谈会”。据税西恒回忆：1945年9月3日是日本无条件投降签字生效的日期，当日上午一早，座谈会的人士就去康川兴业公司聚会欢庆，到会共11人。中午，在重庆黄家垭口中苏文化协会餐厅设宴招待，席间大家提出我们这个座谈会总应该有个名字，于是相继提名。最后褚辅成说：今天是9月3日，是日本投降签字生效的日期，为了纪念这个日子是否取名九三座谈会，当时大家一致赞成。

褚辅成是九三学社筹组召集人。《新华日报》1946年1月9日以《学术界举行九三座谈会 政治协商只许成功》为题，报道九三座谈会“决定筹组九三学社，声援政治协商会议各代表，完成历史任务”，“褚辅成声明是以前任上海法学院院长的身份出席，警告大家要小心提防某种分子假造民意，破坏民主宪政运动”，会议“决定推褚辅成、许德珩、张西曼等筹组九三学社”。

褚辅成是九三学社成立大会主席团成员。《新华日报》1946年5月6日以《九三学社开成立大会》为题，报道九三学社成立，“公推褚辅成、许德珩、税西恒为主席团。首由褚辅成致开会词，许德珩报告筹备经过，税西恒报告社费收支账目。”

褚辅成是九三学社常务理事。《新华日报》1946年5月14日以《九三学社通过决议 要求停止各地内战》报道，“九三学社于十二日下午三至九时，假兰园开理监事第一次联席会议”，“推褚辅成、许德珩、税西恒、张雪岩、潘菽、黄国璋、吴藻溪为常务理事，卢于道、詹熊来、粱希为常务监事”。

褚辅成发起成立九三学社上海分社。新中国成立前，九三学社先后成立了上海、重庆两个地方组织。其中，九三学社上海分社于1946年6月12日成立，褚辅成任主任理事，与许德珩、孟宪章、笪移今、陈乃昌、孙荪荃、徐甫等7人任理事。

传承先贤精神  接续奋进力量

记  者：近年来，九三学社嘉兴市委会在深入挖掘褚辅成事迹、开展多党合作优良传统教育方面做了哪些探索实践？

俞红平：自2000年开始，九三学社嘉兴市委会多次提议建立褚辅成史料陈列室。2006年5月，褚辅成史料陈列室暨金九避难处举行开馆仪式。2018年5月，褚辅成史料陈列室重新布展对外开放。褚辅成史料陈列室先后被授予“浙江省统一战线教育培训实践教学基地”“浙江省统战系统廉政文化教育基地”“九三学社全国传统教育基地”“嘉兴市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浙江省多党合作传统教育基地”，被纳入嘉兴多党合作示范教学精品路线，为宣传褚辅成的生平事迹，开展多党合作优良传统教育起到了积极作用。2003年，九三学社嘉兴市委会提出《关于将南杨路小学更名为辅成小学的建议》被嘉兴市政府采纳，当年10月28日，举行嘉兴市辅成小学揭牌暨褚辅成先生铜像揭幕仪式。2005年8月，组建成立嘉兴市辅成教育集团。2009年4月，梅湾街“慧园”落成。2021年11月，“慧瑾亭”在慧园落成。2011年至2019年间，《褚辅成文存》《褚辅成文存摭补》《褚辅成年谱长编》《褚辅成年谱》《褚辅成生平史料陈列》先后问世。2021年5月27日，由嘉兴市政协、中共嘉兴市委宣传部、九三学社嘉兴市委会及嘉广集团联合摄制的纪实性历史电视片《以身许国——褚辅成》首发，该片获中国纪录片学术奖等。

褚辅成史料陈列室 鲍家树 摄

为纪念褚辅成先生的光辉一生，传承和发扬其精神，九三学社嘉兴市委会以“辅成”为名，创建九三·辅成工作品牌。辅成奖学金自2011年6月设立以来，至今已举办12届。2013年5月25日，九三学社嘉兴市委会和嘉兴市文史研究会联合举办纪念褚辅成先生诞辰140周年学术研讨会；2018年5月24日，九三学社嘉兴市委会举办“追忆先贤、不忘初心”——纪念褚辅成先生诞辰145周年座谈会；2023年5月27日，由九三学社中央主办的纪念褚辅成诞辰150周年全国学术研讨会在嘉兴隆重举行，研讨会现场发布纪念褚辅成诞辰150周年歌曲、启动上线褚辅成史料陈列室数字VR展馆、授牌九三学社“爱国、民主、科学”嘉兴打卡点等系列活动。

（来源：《团结报》2023年6月1日05版  记者：鲍家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