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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52天


编者按:本文作者是九三社员、鞍山市中心医院立山院区重症监护室主任孙东升。2020年,他加入辽宁驰援武汉雷神山医院医疗队。

时间:2020年1月25日

坐标:在旧堡的父母家中

大年初一上午,在辽宁省危重病工作群里获悉辽宁从上午开始筹建援鄂医疗队。在和妻子商量,征得支持后在第一时间向医院上交了请战书,默默地为83岁的老爸和家人提前做了一顿晚饭。当时我心里五味杂陈:武汉当地的战友们已经有多人感染,并且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这次上一线,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这顿晚饭也很可能是此生给家人做的最后一顿饭了。当时是百感交集,结局是这顿饭做的非常失败,色香味根本就不是我平时做菜的水准。有人说厨师作品是有灵魂的,那么当时我的灵魂和思绪或许已经飘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湖北一线,心灵中回荡的是职责、是医者担当。

时间:2020年2月9日-2020年3月31日

坐标:鞍山-武汉

(一)出征

2020年2月9日,沈阳桃仙机场。

“这是你们第一次面临这样的离别吗?”这是辽视记者在机场登机大厅向我们夫妻俩的做出的提问。随着这声提问,我的思绪飘向了12年前,同样的地点,不同的人群,不同的目的地——成都,相同的是我们夫妻俩和同样的短暂离别。

这次疫情来袭,卫健系统全体干部职工从大年初二开始就全面投入到抗击疫情的工作中,我妻子吕静负责单位疫情防控的各种宣传和纪检监察工作,没有节假日和周末休息。我驰援武汉后,市委市政府对援鄂队员家属非常关心,允许她休假照顾好双方年迈的父母和孩子,但在这疫情防控的关键时期,她一天也没有休息,坚持战斗在抗击疫情的第一线,这期间我岳父因脊柱突发疾病住院手术治疗,她硬是克服困难,尽职尽责做好各项工作,用实际行动默默支持身在前线的我尽全力打好武汉保卫战。

此时此刻,我的心中充满了对我身边这个和我相濡以沫的女人的歉意和愧疚,这几十年让她承受了太多离别、担心、和压力。可是站在我身边的她却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告诉我“安心上前线,家中有她”,我知道其中的深意:没有大家,哪有小家。

此次抗疫的第二个收获——学会了感恩,学会了应该怎样去爱。

(二)有关恐惧

如果问“你是否害怕”,我来告诉你真实的内心,真实的我……

在进驻病区之前大约一周时间里,满脑子里想的都是病区建设、布局、感染控制、制度、流程、人员安排等问题,有时候一晚的有效睡眠仅有几个小时。

进驻病区的头一晚,更是彻夜难眠。有对面临新挑战的期待,有对未来不可预估东西的惶恐不安。此时脑子中闪现的竟然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转念却又是“青山何处不埋忠骨”。

进驻病区后在清洁办公区,总是怀疑接触物品后没有洗手,以至于回驻地休息也在回想工作中哪个环节存在疏忽和纰漏。

每次从污染红区负压舱出来后,都怀疑口罩没有戴紧密,直到队友安慰我说“还有护目镜压在口罩上面”才能够释然。

这些都是在清醒状态下的我。

还有一种状态叫在梦里。

“孙主任,患者需要紧急插管,上呼吸机。快、快、快……”。急忙拿起用医用垃圾袋、面屏,和氧气管路自制的简易正压头罩冲到患者床头,却因为面屏和塑料袋之间怎么也无法粘贴紧密而惊出满身冷汗,从噩梦中惊醒,醒后还心有余悸。

此时工作已经有序进行,防护物资基本充足。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被噩梦惊醒,真的不能用其他原因解释。我想:我一定是因担心、害怕、恐惧而焦虑了!面对病毒我的内心一度充满了恐惧。

但是就像军人不能做逃兵一样,作为一名医者,面对疫情挺身而上,这是一种责任和担当。

没有人生而坚强,只是在家国有难,人民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刻,才选择无畏逆行!

(三)备战雷神山

“光谷丽顿酒店”——我在武汉的家。

武汉光谷丽顿酒店,不知道在这里度过了多少不眠之夜,不知道流过多少汗水和泪水。这里,承载了一个医者的梦想和最求;这里记录了铁汉的柔情和对家的眷恋。丽顿酒店在我的记忆里成了一个有温度的地方,我武汉的家。

在这里我们接受了国家卫健委院感防控专家组成员李六亿老师严格的岗前培训;在这里作为中心医院援鄂医疗队队长,又有丰富传染病防控工作经验的我带领大家反复训练、考核,确保整个各人防控流程万无一失。在这里主动请缨同辽宁二队李振兴领队商讨制订了《驻地感控实施方案》,对驻地室内进行三分区、双通道管理,并落实了公共区域的消杀处理细则。必须要保证驻地感控制度最大限度的落实实施,否则全驻地400余队员的安全将面临极大的威胁。在这里向武汉协和医院、蔡甸医院、武大人民医院的辽宁队友们取经交流心得;在这里向谦谦长者马晓春教授、马壮教授、冯星火教授虚心求教;在这里彻夜难眠,归纳总结制订了病区筹备计划、各项制度实施细则和应急预案;在这里和队友们建立起了互相信赖的战斗情谊;在这里每日向家人、朋友、领导、同事汇报前线情况,报平安;在这里有了第一次剃光头的经历。太多太多了,几乎所有的一切情感,一个能称之为家的情感,在这里都能够体现。记忆中的武汉只有两个地标——雷神山医院、光谷丽顿酒店。

(四)决战雷神山

在感染二科二病区(B2)的日子。

新冠疫情暴发,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雷神山正是一个考核作风、检验实力的阅兵场。从接到通知到报名集结,再到抵达1800公里之外的抗疫前沿,辽宁省14个市医疗机构的雷神山医院医疗队员,最快的仅用4个小时就完成了集结。从命令下达出发,到全员抵达武汉完成部署,仅用了不到24小时。从踏进雷神山医院将空荡荡的病区建成达标,并实现接诊不到72小时。从第1个病区再到接管的17个病区,全面接收患者仅用了7天时间。

入驻雷神山,真正的战役才刚刚开始。一场疫情,让这个春节里,每一片华灯璀璨的背后都附上一层阴霾。然而,无数白衣战士正在和时间赛跑,用双手撑起一片蔚蓝的天空,用生命点燃江城的希望之火。

由于采用边建设边验收、边收治病人的常规做法,刚接收的病区里空空如也,无论主任、护士长还是普通队员,既当搬运工、安装工,又当清洁工、保洁员,我们队友开玩笑地称自己为“专家型力工”。我们冒着雨雪昼夜鏖战,困了打个盹,饿了就蹲在室外吃一口,争分夺秒抓建设,在抗击疫情前线,早一分钟就意味着能从病魔手中多抢一条生命。

令我感触最深的是,抗疫到了最吃紧的时候,也正是考验队员意志和体力的时候,更是检验队伍救治能力和水平的时候。平时工作的训练有素和知识的更新非常重要!凭借着扎实的功底,再加上在新岗位上不断通过各种途径的学习,让我在处理病患上得心应手。看着患者在管辖病房逐渐好转,直至出院,我由衷的欣喜。

在B2病区担任科副主任期间,组织参与了整个病区的筹建工作,从病区的布局到设备人员的合理安排,到病区感染控制等各项医疗、护理制度的落实、实施,都倾注了大量心血。主抓危重症患者的医疗管理和感染控制。在任期间,带领全科82名医护人员对病区进行立体化管理,率领两个医疗治疗小组分期分别进行主任查房,对病区内所有病人逐一梳理,制定个体化治疗方案,单次进入感染负压舱时间都在6个小时以上,身先士卒。

B2病区医生分别来自于锦州医科大学、鞍山市、沈阳市多家医疗单位,分属不同专业,大对数医生还不熟悉呼吸治疗,对于呼吸机这样的专业呼吸治疗设备有人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为了能够更加专业化治疗病人,我就在第一时间,抢先集中对所有医生进行专业培训。我们医生组还建立了微信群,有疑难病例随时在微信群中沟通,我也是24小时全天候待班,对急、危、重症病人随时会诊,提供及时、准确、有效的抢救治疗意见。就是在这血与火的洗礼中,B2病区的82位勇士们结下了深厚的战斗友谊。我们互相依托、互相帮助,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中。我们是彼此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是亲密无间的兄弟。

在此基础上,我还参与了多科室联合管理、会诊。为了保障科室、医院各项工作平稳、有序进行,同医院管理办公室、医务科、后勤等兄弟科室建立了横向联合,密切协作。将病区存在的急需解决问题向有关部门及时反馈并第一时间得到解决;将医院的各项规章制度和临时危机处理方案及时传达至病区每一位医务人员,保障病区工作能高效运转。

至撤离之日止,B2病区治疗危重症患者40余人,总计收治88名病人,出院72名,患者零死亡,医务人员零感染。

如果说港珠澳大桥的建设让世界见证了“中国奇迹”,雷神山医院的建设就是让世界见识了“中国速度”,那么全国人民众志成城、勠力同心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更让世界见证了“中国神话”,有幸成为这个神话的见证者和践行者,此生无憾。

我,生而平凡,做平凡事,不会因为一次疫情就成为英雄,只是生活在一个英雄的国度,与英雄的人民携手并肩,打赢了这场不见硝烟、可以载入光辉史册的战争!我骄傲,但,不傲娇!

深切缅怀在疫情中牺牲的医学同道和去世的所有人!

(五)有关爱国

在2003年的非典防治、2008年的汶川医疗抢险、2009年的甲流一线,数次国家危难中,我亲身经历了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全国人民战胜了一个又一个艰难险阻,感受到了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的现实意义。这一次爆发的新冠肺炎严重疫情,更让我看到了中国共产党的强大领导力和执行力,人口超一千万的武汉瞬间被封城,全国十四亿人口几乎停止了流通,各自待在家中,进行自我隔离。居民社区硬核防疫,专人定期消毒,安保人员定期巡逻,严密把守社区出入口,居民凭通行证出入;数万名医务工作者逆行而上,短短不到半月,数千名建筑工人夜以继日的工作,让一座现代化的医院平地而起。

世卫组织总干事说道:“我一生从未见过这样的动员。”

世卫专家艾尔沃德表示:“中国采取的措施是有史以来最具雄心,最敏锐和最严格的疾病防控。”

一场疫情,犹如一面镜子,反映出的是中国国力的强大,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以及中国人民面对国难时的凝聚力。

在疫区最前线,看到了更多共产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我是党员我先上”不是口号而是真实的行动,让我敬佩和尊重。

“此生无悔入华夏,来世还做中国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是一个群体的声音,是一个民族的源自于心底的呼喊。

此次抗疫最大的收获——爱党、爱国。

后记:

52天整,在人生长河中稍纵即逝,可以说是连短短的一瞬都算不上,就像一颗流星划过天际,但它却注定在履历表中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在新中国的历史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有些事情刻骨铭心融进血液,有些情感萦绕心头,有些人终身难忘。

来时,我们素不相识;归时,我们已血脉相连。

(王志鹏 编辑)